“战争结束了。”

当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埃及沙姆沙伊赫的新闻发布会上，用标志性的夸张手势重复这句话时，台下二十余位各国及国际组织领导人的表情各异。有人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，有人低头整理文件，而坐在观众席角落的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口袋里的国旗徽章——那枚徽章边缘的镀金早已被磨得发亮。

一、停火协议的“黄金48小时”

10月12日清晨，加沙地带南部拉法过境点，第一辆满载面粉的联合国卡车碾过尘土飞扬的路面。车辙旁，几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追着车轮奔跑，他们手中攥着的塑料瓶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。前一天，哈马斯释放了20名以色列人质，而以色列监狱则打开了1900扇牢门。这场被媒体称为“人质换囚徒2.0”的交易，让持续11个月的加沙冲突首次出现了真正的停火间隙。

“我闻到了面包的味道。”流离失所者营地里，孕妇法蒂玛将头探出帐篷，看着远处升起的炊烟。她的丈夫穆罕默德正用碎木片生火，火苗舔舐着从废墟中捡来的铁罐，里面煮着几粒豆子——这是他们三天来的第一顿热食。营地中央，孩子们围着联合国发放的彩色气球嬉闹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指着天空大喊：“飞机！是和平鸽！”众人抬头，却只看到一架以色列无人机在云层间划出冰冷的轨迹。

二、缺席者的隐喻

在沙姆沙伊赫峰会现场，四国领导人签署的文件墨迹未干。特朗普将钢笔别回西装口袋，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：“这是历史性的一天！”然而，镜头外，哈马斯政治局主席哈尼亚的办公室里，一台老式电视机正播放着这场签约仪式。当画面切到阿巴斯孤零零坐在观众席时，哈尼亚冷笑一声，关掉了电视。

“他们连‘两国方案’四个字都不敢提。”加沙中部努塞拉特营地，记者拉莎对着手机镜头喃喃自语。她的采访对象——一位抱着婴儿的母亲突然哽咽：“我的大儿子死在去年的空袭里，他们现在说战争结束？可我们连坟都找不到……”拉莎的镜头晃了晃，背景中，几个持枪的以色列士兵正从装甲车里探出头，用阿拉伯语喊着“保持距离”。

三、和平的脆弱平衡

10月14日凌晨，加沙城北的拉希德公路上，数万名居民拖着行李箱、抱着孩子向北跋涉。70岁的老人艾哈迈德拄着拐杖，脚边的布包里装着全家仅剩的财产：一本浸透雨水的《古兰经》和一张泛黄的全家福。“他们说可以回家了，”老人咳嗽着指向远处被炸毁的公寓楼，“可我的家，早就变成了瓦砾堆。”

在以色列控制的“商定界线”处，铁丝网上的倒刺在月光下泛着寒光。一名年轻士兵嚼着口香糖，用枪托敲了敲警示牌：“再往前一步，后果自负。”警示牌背面，用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写着相同的标语：“和平需要代价”。

四、未完成的拼图

沙姆沙伊赫的签约仪式结束后，特朗普在推特上发布了一张照片：他与埃及总统塞西、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、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并肩而立，背景是地中海的落日。配文写道：“新时代的开始！”然而，评论区最高赞的回复来自一位匿名用户：“可加沙的天空，依然没有黎明。”

努塞拉特营地的篝火旁，拉莎合上笔记本。她知道，停火协议里没有“建国”二字，就如同没有给巴勒斯坦人一把打开未来之门的钥匙。远处，间歇的枪炮声仍在响起，孩子们的嬉闹声渐渐被夜风吹散。当第一滴雨落在她手背上时，拉莎突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：“和平不是一张纸，而是千万颗破碎的心重新拼合的过程。”

“也许，”她望着漆黑的夜空轻声说，“我们还在第一步。”